美国油企利用破产逃避环境责任

近日，一场关于墨西哥湾数百个老化油井和钻井平台清理责任归属的案件，正在美国得州休斯敦联邦法院进行审理。寻求破产保护的美国非上市海上钻井商Fieldwood Energy试图将超过70亿美元的环境责任“还给”油井和平台曾经的运营商。

 

 

变相推卸环境责任

 

 

 

在美国这并非个案，针对油气设施退役和清理的环境责任，联邦和州都存在政策模糊、界限不清的情况，而油气生产商一旦陷入资不抵债的境况，都会通过破产保护的方式变相逃避环境责任，将数十亿甚至上百亿美元的成本强加给政府、纳税人以及其他实体身上。

 

根据美国休斯敦联邦法庭公布的文件，Fieldwood Energy制定了破产重组计划，将旗下位于深水区利润相对更高、更“年轻”的资产转移至新实体NewCo，将位于浅水区的老旧油井等资产转移到其他两个独立实体，同时决定放弃1170口井、280条管道和270个钻井平台，并将这些资产价值72亿美元的清理责任转嫁给先前运营商和保险公司。

 

《华尔街日报》报道称，Fieldwood Energy放弃的油井等资产的原主人包括埃克森美孚、雪佛龙、bp、赫斯、阿帕奇等大型油气生产商，同时涉及美国利宝互助保险公司、美国汉奥威保险集团、美国旅行者保险公司和加拿大信利专业保险公司等保险企业。

 

这些企业均拒绝接受Fieldwood Energy的提议，并称该公司的重组计划是“史无前例的，伪装成重组的债务人资产清算并存在根本性缺陷”，其真正意图是逃避本该承担的相关责任。有数据显示，按照这份计划，雪佛龙估计需承担超过5亿美元的清理责任，bp可能承担4.22亿美元，埃克森美孚可能承担3.73亿美元，相关保险公司则可能面临超过10亿美元的损失。

 

受理这起案件的休斯敦破产法官Marvin Isgur表示，让前运营商承担部分环境责任合理，这符合国家以及纳税人的最佳利益。但有行业专家指出，Fieldwood Energy如果成功转嫁了环境责任，会给美国油气行业带来寒蝉效应，促使更多同类公司“不负责任”。

 

 

 

类似现象普遍存在

 

 

 

利用破产逃避环境责任的现象在美国普遍存在。据了解，美国公司申请破产有两种主要途径：按照《破产法》第7章进行清算或按照《破产法》第11章寻求重组，这是两条截然不同却都可以逃避债务责任的途径。由于清算流程会使得破产公司不复存在，大部分美国企业都会选择重组，即重组资产和债务以继续维持运营状态，部分资产可出售或转让给债权人，以换取部分债务注销，直至最终走出破产。《破产法》明确了重组流程中的优先支付计划，其中环境义务位于较低位置，同时允许抛售低价值或零价值资产，低产量、高风险且寿命即将结束的油井就属于这一类。

 

有统计显示，过去6年，美国有260多家油气公司申请破产，而且全都选择“重组”来摆脱债务，利用《破产法》的局限性和漏洞，逃避环境和劳工等方面的责任。根据美国现行海上钻井管理法规，美国内政部有权将破产公司旗下资产转移给前拥有者，并要求后者承担相关清理责任。

 

“总有人竭尽所能推卸环境责任和清理费用。”哥伦比亚大学全球能源政策中心创始主任Jason Bordoff表示。他介绍称，在美国，大型油气生产商每隔一段时间都会“整理”旗下资产，会尽早剥离那些相对老化、产能低下的资产，而此类资产往往存在很大风险，因为买家都是Fieldwood Energy这样规模较小的私营公司，他们以很低的价格收购被大型企业抛弃却还具备不错产能效益的油井，但实际上根本没有足够的财力承担退役和清理费用。这一备受质疑的商业模式屡遭诟病，因为小型企业根本无法照顾这些油井直至寿命尽头。

 

 

 

业界呼吁尽快“堵漏”

 

 

 

芝加哥大学研究环境法的法学教授Joshua Macey表示，油气、油服公司一直在钻《破产法》的空子。“解决环境责任的唯一方法就是强制责任归属，提前支付清理资金，否则最终付出代价的只有纳税人。”

 

据了解，美国联邦和州监管机构可以要求运营商封堵油井、拆除地面设施，并将陆地或海床恢复到钻井前的状态，但无法左右具体的责任归属，当一家公司申请破产时，其实际上已经积累了大量债务，有一大长串的债权人排队从遗留资产中分一杯羹，环境责任根本无人问津。

 

2019年，科罗拉多州油气开采商Petroshare申请破产，其在该州拥有150 多口油井，州监管机构要求其分配32.5万美元的债券来履行清理义务，但在破产期间，Petroshare及其债权人声称这笔债券是破产财产的一部分，应该在债权人之间分配。这是典型的逃避环境责任的表现，科罗拉多州为了“保住”这笔债券，不得不放弃追究Petroshare的州环境违法行为，使得其免遭72.6万美元的罚款，同时还允许Petroshare债权人放弃不想运营的任何油井，导致53口油井被“遗弃”，迄今尚未完成清理工作。截至目前，科罗拉多州都未能成功兑现这 32.5万美元的债券，算上有待清理的53口油井，该州至少要为Petroshare破产遗留的环境责任花费超过400万美元。

 

美国内政部下属机构海洋能源监管与执法局前员工Megan Milliken Biven表示：“美油气生产商在环境责任方面‘踢皮球’的现象一直存在。基本上可以说是为了盈利而破产，掠夺那些还有价值的东西，把需要承担责任的东西都推开。”